“萝卜白菜,各有所爱。”还是真的,就拿我们家来说吧,老妈喜欢吃清蒸鱼,老爸喜欢吃卤猪蹄,而我呢?唯独xxx于糖醋排骨。
有人说,xxx于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,而我xxx于糖醋排骨可是有理由的。在儿时的记忆里,老爸老妈生下我就不管我了,找个堂而皇之的借口就是工作忙,然后,就把我送到乡下的外婆家。所以,在儿时,最喜欢我的人就算外婆了。外婆做得一手好菜,据说,她的拿手好菜是红烧猪肉。我之所以说是“据说”,是因为我虽然也觉得红烧猪肉好吃,但自从外婆做过一回糖醋排骨给我吃了之后,糖醋排骨就是我的最爱了。
记得那天,外婆说:“乖乖,今天我们吃啥呢?”我太小,并不知道为自己点什么菜好,大概在嘴里乱嘀咕了一句,外婆就说:“乖乖,你说要吃糖醋排骨吗?好好好,外婆给你做。”
那是我第一次吃糖醋排骨,其他的细节都不记得了,但记得外婆做好起锅后,就挑出一块几乎没有斩过的猪排,吹了吹,又晃了晃,是在让它快快凉下来,然后递给我。我就这样一手抓在手里,吧叽吧叽地啃起来。那昧酸酸甜甜的,我就像吃冰棒一样,塞在嘴里舔呀,吮呀,似乎那酸酸甜甜的味永远也吮舔不尽。
自那以后,我最xxx的菜就是糖醋排骨了。
后来我回城里上学了,外婆告诉妈妈,我最爱吃的是排骨。妈妈当然记住了,但是,不知道怎么的,妈妈就是翻开菜谱,糖呀、盐呀、醋呀、姜呀、葱呀,一一配料都按部就班,却还是做不出外婆的糖醋排骨味来,要么显得太酸,要么觉得太甜,xxx甜适中,也吃不出口留余香的回味来。
于是,我就特别地思念外婆,特别想吃外婆做的糖醋排骨。
有一次,老爸老妈带我去出席一个档次很高的宴席,席间,同桌的食客啧啧称道一道道菜品,特别是等一盘大闸蟹上桌后,大家更是掰腿取壳,又动筷子又动刀,吃得津津有味……可是,我怎么也没吃出有外婆做的糖醋排骨那样的口感来。
现如今,物质生活越来越好,吃的品的食物越来越多,但我独独还是忘不了外婆做的糖醋排骨。后来,每次回老家,第一要告诉外婆的,就是给我做糖醋排骨。现在,外婆老了,眼花了,背也驼了,手脚也不如原来麻利了,虽然馋虫时时在喉咙里爬来爬去,但不好意思再向外婆要糖醋排骨吃了。
老妈说,嗯,我儿懂事了,知道心疼外婆了,说明你xxx的不是外婆的糖醋排骨,xxx的是外婆对你的爱呀。我会心地笑一笑。
静静地,外婆走了。
当殡仪馆的大厅内响起哀乐时,我的心中怅然若失。是啊,外婆就如同一片黄叶在秋风中飘零一般,轻轻地离开了人世。她的脸上带着仍未褪尽的微笑,在那美丽而芳香的鲜花簇拥之下,完成了人生的谢幕。它如同朦朦晨曦中露珠悄然滴下草叶时xxx的身影,虽是告别呵,却完美无缺。
人,竟能如此美丽地辞别这个世界!
闭上已噙满泪水的眼,我仿佛又看见多年前的夏夜。月色如水,外婆搬了一把藤椅,轻摇小扇,坐在院子里给我讲神话故事。满天的星星伴随着外婆那娓娓的、漾着慈爱的叙述悉心洒下点点柔和的光芒,流淌进我的梦境里。童年的无数个夜晚都化成那神秘与梦幻的星天物语,沉淀在我斑斓的记忆里……
“不知细叶谁裁出,二月春风似剪刀”,对,这是外婆教我的第一首诗。春日融融,外婆与我坐在泛着草芽新绿的小山坡上,教我背诵一首首古诗。看着漫山遍野的春色,她疼爱地抚摸着我的脸庞,亲切地对我说:“这也是春天啊!”虽然当时不大明白其中的奥秘,但我分明感到一股浓浓的爱意包围了我……
“哗——哗”,冬日的早晨,凛冽的北风里,传来清晰的扫地声。我急忙跑出家门,啊,外婆正在扫家家户户门前的积雪呢。她的手因为寒冷冻得血管变成深蓝色,手上的皮也都皲裂了。
看见我惊讶而心疼的眼神,她笑着说:“积雪太多,大家都不方便,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。”
可我耳边分明回响着她昨夜因为关节炎发作而发出的痛苦呻吟声。
回过神来,我已是泪流满面。从外婆的微笑里,我读出了亲情,读出了大爱。人,终有要走的那一天,只要活着为家、为他人奉献了自己的爱,那么死亡也就不再恐怖,只是一次美丽的告别。而有神论与无神论者一直在争论的问题——死亡,也就不再那么重要。物质不灭与轮回转生,都是生命的延续,更是爱的延续!
离开殡仪馆时,已是傍晚,我看见了那一抹斜阳,它只是短暂的告别。明天,它依然升起!
今天,我和妈妈回到乡下看望外婆。车开在平坦的大道上,大道旁在中了许许多多的行道树。这些行道树病不似其他粗壮的大树,反之是细细高高的,虽然是夏天,却不是枝繁叶茂,没有撑开一片片阴凉的绿荫。行道树前还穿插点缀着些许路灯。如今的林荫大道,却是外婆和其他村民们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家,为了城市建设,他们献出了自己的家园。
终于来到了外婆家,以前村中的房子俨然变成了一间矮小用水泥砖头砌起来的简陋小屋。小屋的铁门并没有关,我向屋里看去,屋里的摆设简单极了:一张桌子,桌子上顶着一个“大屁股”的彩色电视机,一张床在电视机旁,领一张床在们的旁边,还有一张轮椅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水泥味道,而且还很闷。一个矮小的身躯窝在床上,弓着腰。我叫了一声外婆,外婆才幽幽的睁开眼睛,吃力的想要坐起来,我赶忙上去搀扶着她,让她慢慢坐直。我这才发现,原来外婆不是弓着腰,二十背驼了。外婆的样貌与前几年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,仍然是布满皱纹的脸,笑起来犹如绽放的菊花;满头银丝微微泛黄。还是那么几件质朴的衣服。我逐年的长高,外婆却逐年变矮、老去。我知道自从外婆中风之后就变了。
身体健康时,她经常会到几个女儿家小住几日,我知道,大姨和二姨似乎因为姨夫们的原因,外婆最多住两天。外婆有时也会到我家来,爸爸似乎也有点不喜欢老人,外婆也是住两天,有时在我的央求下,外婆才会多住一天,照顾我,陪我。外婆来我家总是会帮爸爸妈妈做家务,早上总是早早的叫我起床,那时候我很小,总是应了一声便接着睡。不知道是人老了,还是经历过许多的事了,外婆也会坐到我床上,给我讲以前妈妈辛苦的成长史,告诉我,要爱妈妈,不要总是骂妈妈。我很爱外婆,所以即使睡觉也会应几声“嗯”,不会赶她出去;但若要是妈妈的话,我早就一脚踹脸上让她出去了。而现在大病之后,外婆虽然不像初始那样瘫痪在床,但却要拄着拐杖走路了。我强烈的感受到,外婆的精气神大不如从前了。
见到外婆,外婆也只是问了下我的学习状况,告诉我要爱妈妈,长大了,不要骂她,要帮她分担一些家务了。外婆问什么我就回答什么。逐渐长大的我越来越不健谈,总是别人问什么我就答什么,不会主动去说话。所以我才沉浸在回忆中,妈妈和外婆谈着。
让我记忆最深的是,小时候,我来外婆家,中午饿了,我不想吃饭,外婆会迈着蹒跚的步伐到村里的小卖部,给我买那种一包一大堆的一根一根的那种面。回来之后便在她阴暗的屋子里给我煮面条。说实话,我不喜欢那种面条,吃了两口,便不吃了。外婆以为是面条没有味道我才不吃,所以给我加了糖,帮我搅拌好。我依然只吃了几口,也不吃了,说饱了,外婆拿我没办法,也不逼我,最后自己把面条吃完。外婆不喜欢浪费。几年了,外婆没有再给我下过面,我想念的,不是面条的味道,而是外婆给我下面的样子,那种不管我想吃什么,外婆都会给我买、给我做的精气神。
我想那个生龙活虎,乐此不疲的给我讲故事的外婆了,想那个会为我下面条的外婆了,也想那个从小照顾我,在母亲做心脏手术到海口就医时,在夜晚陪我一起流泪,给我讲往事的外婆了。
在回家的路上,我一声不吭,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,风将我的泪水吹掉,我多么希望外婆永远不老,身体健康,有充足的生气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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